一说到粮食安全，很多人会想到电视剧《天下粮仓》，尤其对其中贪官为遮掩罪行使出“火龙烧仓”“阴兵借粮”等桥段，印象深刻。

最近，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就披露了一批粮食领域的“硕鼠”案例，这些犯事干部职位不高，却经年累月，把好好的国家粮仓啃噬得不成样子。

（图源：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）

一

先看这一件：某地15个基层粮站中，竟有14个站的站长因违纪违法被查处。

事情发生在江苏仪征，每个粮站储量不同，但各站负责人的贪腐路数却出奇一致：收购粮食时，故意多扣水分、杂质等重量，操作磅秤等压低账面数字，结果呢，收上的粮食重量超过账上的数字。超出账面记载的粮食怎么办？卖出去捞钱呗！靠着这一招，陈集粮站原站长高时林贪了粮款112万元。

压秤，毕竟物有实货。有的粮站干脆不费那些麻烦事，他们让粮食原地“转圈”——将旧粮以低价“卖出”，再充作新粮以高价“买回”，此后便可吃差价。这是钻了新旧粮差价及粮站规定按时卖旧粮、购新粮的空子。差价虽不算大，但粮食基数大。将几十万甚至上千吨的粮食如此过一遍，肥了一批人。

四川省青神县国粮管理有限公司原总经理陶永鸿就深谙此道。

2016年底，陶永鸿伙同他人将1047吨市级储备粮挪到另一处粮库“以旧当新”。为了把戏做全，他们把过去的售粮农民名单重抄一遍，还伪造了会计凭证。等到这批粮食轮转后，他安排财务科长制作虚假合同，将不存在的“空气粮”卖出去。

这些手段，陶永鸿玩得熟练。于是，在2018年一批3100吨储备粮轮换中，陶永鸿故伎重施，伙同原财务科长以旧当新、吃差价，骗取国家资金23万元。

还有人想出更“轻省”的法子。

安徽省明光市某收储库原负责人陈为国，干脆做账面文章。他在某粮商的27车次粮食上，每车虚增3至9吨，合计虚增107吨。他虚开10份共计303吨粮食的收购结算凭证。靠着虚开凭证、虚增重量、虚构交易，陈为国骗得国家粮食收购资金131.4万余元，其中47.4万元被他揽入囊中。

粮食买卖规模大，且一谷一粟皆可见，为啥还能长期瞒天过海？事实上，出于防火防水防盗的需要，大型粮仓往往地处偏僻，这为监守自盗的“内鬼”留下运作空间。

玉米收购站（图源：新华社）

二

然而，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贪腐行为，相关监管却掉了链子。

四川省青神县纪委副书记透露，在青神县，市级储备粮被运走近1年，空仓竟一直未被发现。粮食主管部门本应对储备粮库存、质量及安全负有监管责任，但相关人员睁只眼闭只眼，监督形同虚设。

青神县国粮公司一位库管员佐证了这一观点：“粮食局下来检查，基本就是走一圈，看看材料，这么多年从没发现过问题。”

2011年，中储粮河南分公司腐败窝案被查处曝光。110名犯案者中，粮库主任和财务人员占九成，窝案串案成群。他们利用国家“托市粮”收购政策，空买空卖“转圈粮”28亿斤，总价值28亿多元，直接骗取国家粮食资金超过7亿元。

更令舆论哗然的是，这起案件不是出自企业自查，也不出自主管部门的监督，竟然是内部人员携巨款外逃引发的“自爆”。那一年，中储粮周口直属库原主任乔建军携款3亿多元外逃，河南省检察机关介入侦查，这才牵出此桩粮食贪腐要案。

仅仅时隔4年，辽宁省开原市庆云堡中心粮库、吉林省松原市前郭白依拉嘎收储库“以陈顶新”套取国家补贴的消息见诸媒体。

据央视报道，当时，一些粮库与粮商权钱交易、移花接木，用陈粮顶替新粮骗取国家补贴，套走了本该给农民的巨资差价。拿涉案的吉林前郭白依拉嘎粮食收储库来说，从小粮库购入的陈水稻市价不过1.42元/斤，却按国家新粮保护价1.55元/斤支付，一车47吨的差价便达万元。

在这些触目惊心的案件中，除了粮库负责人，还有当地粮食监管部门、粮油集团负责人的落马消息，也让人看到监管缺失带来的危害。

比如，2019年8月，陕西省粮食局原局长吴新成因曾人受请托，照顾给予华县中心粮食储备库4500万斤储粮指标，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3年，并处罚金300万元；

吉林粮食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、董事长孟祥久曾收受他人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3200余万元，2020年9月被判处有期徒刑25年并处罚金370万元；

四川粮油批发中心直属库原主任、粮油公司原董事长范盛良，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，非法收受财物共计264万元，2020年5月被判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40万元，退缴赃款依法予以没收、上缴国库……

上级的监管权力放了羊，底下粮仓的“硕鼠”自然有恃无恐。

记者暗访（图源：央视网）

三

洪范八政，食为政首。粮仓安稳，不仅牵涉粮食供给，更关乎社会稳定。

战国时期，魏国的李悝“尽地力之教”、增加粮食产量，并推平籴法，丰年由国家平价购入农民手中的粮食，荒年国家按平价出售粮食给百姓，使农民能安心劳作、百姓口腹得饱，为魏国跻身战国七雄打下坚实的社会经济基础。

反面例子也不少。清乾隆年间，甘肃官员以赈灾济民的名义上下徇私舞弊侵吞赈粮，隐匿事实达7年之久。事后，朝廷清查各地监粮，发现不仅没有贮存监粮，就连平时国库应存储的正项存粮也亏空。

而今，14亿人要吃饭，依然是中国最大的国情。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，“保障粮食安全是永恒的课题”。为保障粮食安全，仅保住粮食生产是不够的，还要尽可能杜绝粮食收储流通过程的中饱私囊、跑冒滴漏，严打粮食领域的大小“硕鼠”。只有建立捕“鼠”、防“鼠”的完备制度，以技术手段和严密监管筑牢大国粮仓的围墙，才能让中国真正做到手中有粮，心中不慌。

文/云中歌

（资料来源：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、人民网、央视、澎湃新闻）